我的师父老徐告诉我,遇上女当事人,你可得小心了。
他曾经遇上这样一个当事人,她曾经是个貌美的女演员,如今却被警察怀疑唆使他人犯罪。
杀人犯和女演员各执一词,到底是谁在演戏?
俞佩彤曾是一家小剧团的演员,演过《雷雨》、《温莎的风流娘儿们》之类的话剧,走南闯北见了不少世面。
现在,她被警方视作一起奸杀案的嫌疑人之一,警方怀疑唆使他人犯罪。
俞佩彤和我师父老徐年纪相仿。
见面的时候,俞佩彤给老徐表演了一段手势舞,斜着身子,双手像抓住绳子一样,一点一点往上移,“看着是有绳子可以抓,其实是靠自己。”她说。
“这把年纪了,清白不清白不重要,混迹红尘中,哪能不惹尘埃。”但她希望老徐能还她一个自由身。
见老徐没有回应,俞佩彤拿出化妆盒,补了一点口红。
她再抬头时,窗外正好走过几个小姑娘,“当年我也和她们一样啊,只是一张脸,什么都不抹,就很好看了。”
老徐后来跟我说,俞佩彤在他面前做了很多表演,但说的这句话是真实的,“真的很漂亮。”
她总是说,死去的那个女孩和她年轻时候特别像。
1
姜灿的尸体被发现在一片荒草地上,警方经过一系列调查,认定被害人生前遭遇性侵,系他杀。
俞佩彤见到徒弟这副模样,用手指抠着喉咙,马上吐了,直至阵阵干呕。
她跪地对来了解情况的警察说,一定要抓住凶手,将那人千刀万剐,“我没有儿女,她就和我亲生女儿一样,没想到遭了这样的毒手。一个小姑娘,还是这么好的年纪。”
几天后的上午,警察来家里叫醒她,离开的时候,她的兜里还揣着年轻时的照片——她总是把它们带在身上。
她从小家境不错,是大家族里唯一的小女儿,长得甜美可爱,众星捧月,受惯了夸奖。
成为演员后,27岁的她和一个50岁的音乐教授生活了两年,幻想着有天能成为大腕。
剧团解散后,俞佩彤试着找过几份销售的工作,但总忘不了自己的明星梦。
她去夜总会唱歌,经常要敬酒,而她对酒精过敏,台下有一些客人说要包养她,被她拒绝了,“我不是婊子,我爱过一个优雅的艺术家。”
几经蹉跎,30岁那年,她回到老家,组了一个歌舞团,承办红白喜事以及店铺开张的演出,因为人美歌甜,在当地小有名气,追求者众多。
欧阳升就是其中一位,他为了接近俞佩彤,抱着二胡第一个加入她的歌舞团,任劳任怨,六年间没有缺席过一次演出,一直都陪在她身边。
但俞佩彤心里瞧不上欧阳升,总觉得要不是进了歌舞团,他的生计都成问题,不过是跟着自己谋生而已。
欧阳升比俞佩彤小一岁,没成家,没固定的工作。换作早年,俞佩彤是不愿意跟欧阳升这样的人多说一句话的。但这两年,她发现自己老得很快,有些惶恐,“我亲手搭起的台子,都不属于我了。”
很快这一天就来了,舞台上有了新人。
一年前,俞佩彤收了一个徒弟,叫姜灿,19岁,水嫩嫩的,天生一副好嗓子,跳舞有模有样,要不是没去过外面,肯定不会留在歌舞团。
“自从她上台那天起,所有的眼光都集中在她身上,我身边就剩了欧阳升这样一只癞皮狗,这是我的悲哀。”
2
姜灿是被遗弃的孩子,不满一岁的时候,就被亲生父母用一个篮子装着送到了别人门口。
大半夜,岁暮天寒,一阵鞭炮声吵醒了屋里的人。在当地,如果不是节日,半夜放鞭炮,预示着那户人家死人了。房子里的老人打开门,没想到篮子里是一个活生生的女崽。
老人后来成了姜灿的爷爷。奶奶去世后,祖孙俩更是相依为命。
老人家在现场急得不知如何是好,他拿不出主意,拄着拐杖在一旁咳个不停,“这要怎么办呐,她赚的钱我一分没用,还攒在那里,想给她办嫁妆的。”说着就流下泪来。
“对不起,是我没有照顾好她,她的后事我会处理好。”俞佩彤走过去对老人家说。
“不怪你,都知道你对她很好。”老人家抹了抹泪,一遍一遍地重复着“怎么办?”
警方问俞佩彤,被害人平时和哪些人往来,有没有和谁结怨,还有被害人手机里最后一条通话记录就是她的,他们说了些什么?
俞佩彤听了怒不可遏,扯掉发夹扔地上,伸出双手,对着警察嘶吼,“你们什么意思?这是在怀疑我吗?”
警察告诉她,只是例行问询。
俞佩彤说,既然只是问一下,就不要一副咄咄逼人的架势,“我没有作案时间,更无作案动机,我都伤心死了,你们还冲我来!”
警察让她不要激动,他们要了解的是被害人平日和哪些男性走得近。
俞佩彤这才心情平复,重新扎了头发,说想打姜灿主意的人不少,不过都是在瞎起哄,真正的追求者只有她的几个同学,至于敢明目张胆做这种恶事的人,她也猜不到。
“姜灿体内应该有凶手的精液吧?”俞佩彤掰着手指数数,当右手握成一个拳头时,她这样问。
见警察没有接话,她好像想起了什么,又掰起一根手指,“我们舞团的人待她不错,尤其欧阳升对她照顾有加,他虽然有那个意思,但为人还算正直老实。”
听她这么一说,警方马上派人调查欧阳升,发现他失踪了,手机联系不上,周围的邻居说,从昨天早上开始就没见到过他。
欧阳升被列为重点嫌疑对象,俞佩彤和欧阳升关系非同一般,被害人手机里的最后一条通话记录又显示和她有关,警方决定暂时对俞佩彤进行拘传。一来怀疑她和此案有关,再者嫌疑人可能会在24小时内联系她。
当时很多村民拦住警车不让走,说凶手没有抓到,倒是先把“女菩萨”给带走了。
俞佩彤这些年来,为村里的老人做了不少好事。又是送礼品又是表演,名声很好。
看到村民为她抱不平,俞佩彤流了眼泪,向村民挥了挥手,话还没出口,就遭到了警察的嘲讽,“怎么哭都不犯法,要是裹挟民意聚众闹事,恐怕就不好说了。”
俞佩彤改口说,她是主动去派出所配合警方调查,跟村民说几句掏心窝的话来化解僵局,“这一年,算起来,我是姜灿最亲近的人,没有人比我更在乎她,我要配合警方将凶手抓获。”
“既然是这样,那你去去就回,如果他们为难你,我们就去派出所要人。”临走前,还有人大声喊道。
3
半夜12点,俞佩彤的手机收到了一条新信息,“鸡飞蛋打,我该怎么办?”
警方冒充俞佩彤回复,“我知道是你,在哪里?人已经死了,有什么需要我帮忙?”
等了半个小时,对方没有再回复。
警方认为欧阳升可能察觉到了什么,让俞佩彤自己编辑一条短信,“不能说带暗示性的话语,聊会家常。”
“好累,我刚从派出所出来,打算待会去洗澡。”俞佩彤打出这条信息时,派出所的几位民警互相看了看,其中一位觉得俞佩彤的这句话是在帮警方引蛇出洞,说了句,“很好。”
消息发了出去,几个人紧盯屏幕。
随着一声“滴滴”响,屏幕亮了一下,“我换了号码,想你。我不该太贪心,现在好饿,我脑子发昏,一时冲动想快活做神仙,现在在山洞里做鬼。”
第二天,警方将欧阳升抓获,但依然没有释放俞佩彤。
俞佩彤之前的一系列举动,引起了警方的怀疑。
欧阳升对犯罪事实供认不讳,否认受俞佩彤的指使,说自己鬼迷心窍,“得到了俞佩彤的身子后,又想她年轻时没有属于自己,很遗憾。姜灿很像年轻时的她。只是没想到姜灿是一个很有心计的人,玩欲擒故纵。”
其中一位参与审讯的民警凭着直觉认为,俞佩彤一定参与了这件事,便采用了涉嫌诱导等违规的审讯方式拿到了欧阳升的口供,对俞佩彤以涉嫌教唆他人犯罪,进行刑事拘留。
俞佩彤的家属向老徐发起了委托,他们虽然觉得自家的女儿离经叛道,到底还是关心的。
老徐接受俞佩彤家属的委托,在会见完俞佩彤后,当即指出公安机关存在诱供行为,向检察院反应了相关情况。
审讯的民警先是对欧阳升说,“你给俞佩彤发短信的时候,我们就在旁边,别想抵赖,不然我们怎么能这么快找到你?”
“如果你能如实供认,或许还能有一线生机。你想意气用事,一个人把这件事扛下来,人家不一定领你的情。”
欧阳升听了之后,改口供出俞佩彤,说自己只是一个帮手,“俞佩彤表面上把姜灿当成女儿,其实不过是她赚钱的工具而已。后来她还心生妒忌,怂恿我去对付姜灿。”
俞佩彤矢口否认,说一切都是欧阳升想象出来的,“他就是临死前想拉个垫背的。他一直妄想得到我,好几次来我房间说一些下流的话,都被我赶了出去。他拿我没辙,才对姜灿下手的。我以前就说过他,要有自知之明,他才怀恨在心。”
无论警方怎么审讯,俞佩彤一口咬定自己是被冤枉的。警方这边除了那个只有几秒钟的通话记录和欧阳升的口供,没有任何其他证据。